07年六月份的《萌芽》上有篇<红双>,谁给给发下原文,谢谢…( 二 )


当然,天台也不是只有他们三个人,还有其他学生,不过和他们情况不同,是情侣 。天台不算很大,但小情侣们依旧故我地依偎在角落里着做些半苟且半亲昵的事情 。有鉴于大家做的事情都是在学校地界上明令禁止的,所以心照不宣,你们抽你们的,我们亲我们的,大家相安无事,谁都不会无聊到管别人的闲事 。
每次两个人在上面抽烟,庞然都会带四五个橘子,不单是为了丰富内容,更重要的是,橘子皮挤压后喷出来的油性液体的强烈气味能掩盖烟草味,橘子本身的味道也可以去掉些口腔里的烟味 。不过为了保险,最后都会喝上一小口装在矿泉水瓶子里的白醋漱口 。至于衣服上的味道,天台的风总是很大的,相当一部分尼古丁都随风而去了 。
这个方法唯一的缺点就是,别人会总以为你是山西来的 。庞然的同桌孟菲思不止一次说过,你和你同学就不能中午不吃小笼生煎么?
庞然知道孟菲思怕酸,连番茄沙司都受不了 。不过庞然更知道的是,孟菲思有个很老辣的舅舅,姓马,叫马平川,就在他们学校做教导主任 。
庞然觉得虽然孟菲思不是马平川的亲女儿(从名字就看得出来,孟菲思是外烟的名字),但不能确定孟菲思没有遗传到一点马平川的鼻子基因 。更不能确定孟菲思会不会出卖自己的同桌,向老师或者舅舅告发庞然 。
全校最狡猾的烟枪就坐在教导主任侄女的边上,就好比鼹鼠躲在狐狸爪下的泥土里,绝对是种讽刺 。
换句话说,这就是命 。
因为这个原因,庞然从来不把烟盒带在身边,也不放心让做事情老慢半拍的典卫诚保管 。这时项璞就给他出了主意:把烟盒藏在通往天台的楼道上的红色防火箱后面 。那个地方很隐蔽,平时清洁工也不会去擦,手往后面一伸就能够到,就算被发现了也不会查到他们身上 。
项璞是这所学校里第二个知道庞然和典卫诚抽烟的人 。他是庞然以前的隔壁邻居,今年高三,忙着考复旦 。项璞虽然不抽烟,但很乐得给自己的小兄弟出主意,而且人品很好,是庞然信得过的人 。橘子啊醋啊的也是他的创造,因为他在化学班,他妈又是化学老师 。
当然,没有庞然的谨慎和镇静,也是不行的 。
庞然和典卫诚暴露那次庞然自己也没想到 。
那支红双抽到一半的时候典卫诚手笨,扔给他的橘子高了,落到天台的另一边,庞然心了骂了一句,起身到另一边去拿,一开始也没在意角落里的一对情侣,反正平时见多了,谁知弯身下去捡橘子的时候听到一声“呀”,才抬起头一看,嘴里的烟立刻落了下来,在天台上被风吹出好远 。
孟菲思和一个男生搂在一起的样子事后在庞然看来很好笑,像只小兔子,只差没竖起两只长耳朵 。但当时庞然的神情也不怎么好看,两只鼹鼠般的小眼睛也睁得巨大,只差没露出大龅牙(他没长) 。
那天午自修的时候两个同桌了一年多的人都特别不自在,孟菲思的修正液笔帽钢皮尺小本子每过五分钟就会落下来一次 。而庞然则自始至终都左手撑着脸,因为孟菲思就坐他左边,不过今天没有抱怨他嘴里的醋味 。两个人一下午没说话 。包括英语课的对话练习,两个人也各看一边,幸好老师没点他们起来示范 。熬过下午四节课庞然要留下来做值日生,看着空荡荡的同桌椅子才松了一口气 。
未料他做完苦役背着书包刚提着一塑料袋垃圾要往楼下走,孟菲思不晓得就从哪里冒了出来,生硬道,庞然,我有事跟你讲 。庞然也不是什么软脚虾角色,想,去就去,谁怕谁 。
孟菲思在自行车停车场站了一会儿,说,今天中午的事情,你就当没看见吧,我也当我没看见 。
庞然想这自然最好,点点头,道,我中午哪儿都没去,什么也没看见 。
孟菲思点点脑袋,继续说,但你以后不许去天台了 。
庞然咳嗽,问,为什么呀?凭什么你能去我就不能去?
孟菲思咬咬嘴唇,讲,你在那里我就是不自在 。
庞然倒吸一口凉气,说,你当你在那里我就自在了?没办法,全校就这么一块地方老师不会查,忍忍吧,以后我就在天台东面,你就在西面,井水不犯河水,我走的时候吹声口哨,你别过来,这样就不会撞见了 。
孟菲思想不出别的办法,也只有点头 。
其实本来庞然很想问问她是怎么跟那个男生勾搭上的,因为在庞然的概念里孟菲思就应该是那种好好读书好好传闲话的女孩子,自己做作业,上学不迟到,考试不偷看别人,也不许别人偷看自己,体育课长跑老是不及格,按时睡觉,按时吃饭,按时回家,并且一辈子按时下去:按时结婚,按时生子,甚至按时来例假——就像上海卷烟厂里生产出来的千千万万的红双喜烟卷儿那样,统一规格,统一长度,统一价格,统一外表,统一内容,统一焦油量,只不过点燃的时间不同,抽完后火光熄灭的时间也不同,仅此而已 。